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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茗笑了笑对程光说说:“不说这个了,话说你是如何来蜀地的?”程光这才将他回长安后的经历娓娓道来。当日他到达长安时,城中人皆已知晓圣人不在宫中,所以乱成一团,宫中守卫监守自盗,抢了来不及带走的金银珠宝逃走,宫门失守,各殿皆被洗劫一空,更不用说一墙之隔的十六王宅了。他先去的太子府,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甚至连留守的婢子侍从都不知去向,更寻不到沈夫人,心中着急,这长安城之大,要如何寻找?正毫无头绪之际,偶然遇到宫旁寺内的僧人,说十六王宅遗留的女眷许多都去了城中姑子庙避难,于是他便一间间去寻,终于寻到了她。这时,听闻安禄山的大军已经逼近长安,城中已非久留之地,他问过沈珍珠何处可以收留她,她想了想,只能回洛阳娘家先避一避。程光不放心她一女子单身上路,虽男女有别,可战乱之中也顾不上这些,将她一路护送到了洛阳沈府。本以为如此便完成玉茗的嘱托,他刚要离开,没想到沈珍珠那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早已投靠安禄山。他知道沈珍珠虽是广平王妾室,却是太子长孙的生母,便将她的身份偷偷告诉了安禄山。沈珍珠因此被抓走,连带着程光也被当做唐军派来的奸细丢入大牢。他在牢中呆了数月,终于在两个月前趁着安庆绪杀父军中大乱之际跟一群囚徒逃了出来,一路风餐露宿来到蜀地。玉茗听他说完唏嘘不已,没想到她当年拜托他一事竟然发生这么多波折,看着程光又黑又瘦,脸上带了疲态,想必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她叹口气说:“都怪我拜托你去救珍珠,若非如此,想必你此刻正在广平王身边辅助他,备受重用。”广平王现在已被封为皇太子,更是唐军平叛的主帅,若是程光跟随他,想必至少也是个副将了,玉茗心存愧疚,她一番好意,不仅没有救得了珍珠,还连累了程光。程光是个老实人,他淡淡一笑,似乎对受过的苦毫不在意,还安慰玉茗道:“王妃不必介怀,返回长安是我心甘情愿,沈夫人是广平王家眷,我身为护卫队长,自然应多加照料。”他叹口气说:“幸亏王妃派我回长安,听说我跟沈夫人离开以后,叛军攻破城门,在城内烧杀抢掠,在宫内大开杀戒,甚至寻到了她们躲避的道观姑子庙中,那些没有来及逃走得女眷和宫人皆被残杀,若是沈夫人留在那里,想必也难逃一劫。”他突然语气一黯,说道:“可惜我逃出牢狱时,她已被关到东都的行宫中,听说在掖庭与那些宫人一起受苦,我终究是辜负王妃所托,没能救得了她。”他的话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可玉茗想到珍珠如此命苦,心里难过,并没有听出来,只劝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救不出来,只能说珍珠命苦,希望唐军能早日收复两京,将她救出来。”程光因擅自离开护卫,早就被除了籍,因着一路上逃兵众多,也没有人计较他的失职,所以被崔纵安排在府中做了护卫一职,后来被韦谔看中,调去负责守卫皇子皇孙们的安全。因他与崔府关系近,常常来回走动,所以一有消息便会来告诉玉茗。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在九月传来来捷报:唐军成功收复长安。得知这个消息时,安排给玄宗及皇子们居住的那片宅院传出阵阵欢呼声,可接着,便被哭声所掩盖。这些逃难到此的皇家子弟们,一路历经艰险,在这远离长安的地方滞留一年以后,终于可以回去了!玉茗得知这个消息,手中的绣花针掉到了地上,即便只是极细微的一声,却好像落在她心里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归途遥遥无期,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等到这一天。一旁的李怀见她突然落下泪来,问道:“母亲,你怎么了?”玉茗轻轻抱住他和弟弟,哽咽着说:“孩子们,我们就要回家了,可以见到你们父亲了。”整整一年,她只能在梦里见到他,可就算如此,那梦也不过三四次,不肯让她多见。他每次写信报平安,也只有寥寥几个字,却总是在最后添上一句:祝安,勿念。她知道,他定是怕自己担忧,也怕自己看了他的心难过,才故意不愿多写,可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放心不下。他每一封信的每一个字都被她看了千百遍,甚至倒背如流,这是她唯一能寄托相思的方式。而如今,马上就要结束这种煎熬,她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带着孩子们飞回他的身旁。不仅是她心急,寄居在此的每一个皇家子弟都恨不得立刻回到长安,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享受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高人一等。这其中,并不包括玄宗。他已经不再是一国之君,一场叛变,将他从皇帝被迫变成了太上皇,他手中的权力被夺走,不仅失去了儿子,也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从退位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而变成了皇帝的父亲。尽管这太上皇中仍有一个皇字,却失去了一切。他深深地明白,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