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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蜜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拒絕了這對老少的好意,她手裡捧著茶杯,字斟句酌地開口:「我的傷不太嚴重,僅僅只是皮外傷而已。而且我在阿斯米爾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我不想為此分散精力……」
她這話說得委婉,其實陳家蜜出門在外並不想惹麻煩,尤其在本身壓力已經很大的情況下,而且歐洲警察通常並不怎麼有效率。陳家蜜並沒有那麼多充裕的時間,等待警察的處理給出結果,如果她不得不離開荷蘭,那麼善後的工作則必須由老珍妮或者克魯克山來接手,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轉嫁到別人身上的負擔。
但他們顯然認為陳家蜜的拒絕是由於中國人歷來不願意惹事甚至膽小怕事的原因,所以在巴黎和布拉格的小偷和強盜都會把目標對準中國人,老珍妮甚至拍拍陳家蜜的手安慰她:「我可憐的孩子,荷蘭是歐洲治安相對較好的國家,你應該更相信法制和警察,拿回你應得的道歉和賠償。」
陳家蜜苦笑:「我是相信法制和警察的,可是我也是真的覺得沒有必要啊。」
「她說不要就不要吧,選擇權在她身上,」克魯克山把茶杯放回茶杯上,這個動作雖然沒有發出什麼響動,可陳家蜜卻莫名覺得他扣下茶杯的動作其實很重,她不解地看他,他卻反而冷漠地結束話題:「既然沒事了,那我要使用浴室了。」
因為她不願意報警而選擇息事寧人,所以讓他不樂意了?陳家蜜覺得莫名其妙,就如老珍妮所做的那樣,她雖然覺得陳家蜜膽小怕事卻還是盡職盡責地安慰,克魯克山嘴上說著讓陳家蜜自己做決定,但當陳家蜜的觀點與他相悖時,他卻好像是被深深冒犯了一樣。
他反覆的態度或者說這一天經歷的種種偏見令陳家蜜很在意,陳家蜜從前出國多是因為工作原因,即使旅遊也不會深入到普通的社區生活,這還是她頭一回直面旁人對於中國人的看法。一直到凌晨的時候陳家蜜才睡著,這其中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時差在作祟,等到陳家蜜沉沉地一覺醒來,時間已經是早上的九點半了。她還當自己會失眠,可是來到阿斯米爾的第一天,她就因為高強度的腦力及體力活動,獲得了一個幾乎滿分的睡眠。
下樓的時候老珍妮已經給她準備好了三明治以及優格,區別是今天的三明治里多了一片煎蛋,而昨天則是夾著煎培根,早餐已經做完很久,冰冰涼地躺在盤子上,盤子外罩了個透明蓋子。陳家蜜把早餐放進微波爐里熱了下,她還是不習慣吃冷食的。此外她原本還做好了對克魯克山視而不見的打算,可是這個打算落了空,因為克魯克山根本不在家裡。
她終於有點兒發現他活動的規律,這個小鎮似乎很多人都認識他,他會開著卡車出門,但又似乎不單純是個卡車司機。早晨通常是不在的,可能會在午餐以前回來,回來之後就不一定需要出去,而老珍妮在接受她當房客的第一天,就曾經說過早餐時間定在五點,五點吃早餐應該是這家人的習慣,那麼克魯克山應該是吃完了早餐就出門,然後在十一點左右回來。五點到十一點的工作時間是陳家蜜不能想像的,因為清晨五點她一般還在深沉的睡眠中,而十一點她才剛剛跨進辦公室泡了茶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陳家蜜想,克魯克山真是有一份奇怪的作息表,或者說是一份作息奇怪的工作,如果克魯克山有一份全日制的工作,而非是在哪裡打工上早班的話。
但是他如果不在家裡,就方便了陳家蜜的活動。
她默默地吃完早餐並清洗了盤子,在老珍妮叫她幫忙纏毛線的時候主動提供了幫助,陳家蜜小時候常幫著陳媽做這個,所以現在做起來不但熟練而且對老珍妮莫名有種親近感,老珍妮也和她說起以前的趣事:「克魯克山從來不願意幫我做這個,他建議我可以把毛線繞在後院的木頭架子上。哦,這個傻孩子,這種事情就要兩個人在一起做才有意思啊。」
陳家蜜想起昨晚克魯克山把不樂意放在臉上的事情,覺得他小時候做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看來他不但不是個可愛的大人,從前也不是一個可愛的小孩,她趁著這個機會問道:「珍妮太太,你認不認識亨特拉爾公司的朱利安經理這個人。」
「朱利安嗎?名字似乎有點熟悉,」老珍妮畢竟很老了,就算想不起來也很正常,「這你得等等,我可能要花點兒時間去打聽這個人。」
陳家蜜略有些失望,但是老珍妮願意幫她打聽比她自己毫無目標地碰壁要好多了,畢竟小鎮上的居民是沒有必要和她推心置腹的。老珍妮雖然戴著老花鏡,卻把她臉上些微的失落看在眼裡,她其實也不太明白陳家蜜為何在捨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