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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炯微垂的睫毛已浸上泪,鼻青唇裂的脸孔在沾染了血迹的羊毛衫映衬下,滑稽而悲伤。原来,偷来的到底是偷来的,终会物归原主的是不是?他藏着躲着照料了她四载,也攥不稳她的后半生。而他的救赎与支撑,亦要随着她的离去而崩毁,往后他该怎么办?他欠她的债,又该怎么去偿还……
面对裴炯的生无可恋脸,纪大叔才不会心软的收手,不过倒是推给他餐桌上那盒自制纸巾抽。纸巾抽上浓墨重彩绘着葳蕤的紫藤花,不用问,必是沈一一的手笔了。“裴炯,什么时候你的爱能不着眼于你自己?什么时候你能为一一多思量几分?九年前你毁了她一次,让原本该在大学里度过美好时光的她辗转缠绵于病榻,时隔五年你又间接毁了她第二次,还错过了她的最佳治疗期。裴炯,我从来不否认你对一一的爱,我想你也曾期待过与一一执手过一生,可如今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我不信在你情窦初开的憧憬里,十几二十年后的沈一一,是这副不良于行、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
见裴炯泪湿双襟却没抽纸巾,大叔毫不客气地拽回了纸巾盒,缠裹着手帕的右手拇指摩挲着其上的紫藤花,“一一比以前多了画画的新技能,令你感到欣喜吗?抑或你觉得这是命运赏给她的安慰奖,有了这奖项,余生她不论怎样都无所谓?可她才二十六岁啊裴炯!二十六年里她理应一样一样在收获,事实却是一样一样在丧失。她的人生也从未真正开始过。接下来的几十年,你忍心她一直这样过下去?何况是你自己说,‘傈阳话与常州方言的区别她适应得也挺快’。这说明什么?说明一一对语言的敏感正在缓慢恢复中。你又焉知她大脑里别的组织和神经没在悄悄复原中?裴炯,一一首先是沈一一,其次才是我与你爱的人。我们任谁都没有权力剥夺她做回正常人的机会,即便最后……她仍是做不回正常人。”
拈着纸巾盒站起身,纪小鄢居高临下俯视着掩面哭泣的男人,“裴炯,你已经耽误了她四年,还想耽误她多久?也请你不要忘记了,早在数年前,你们就彼此放弃了——先是你放弃了她,再是她放弃了你。所以今天我要带她走,你无权说反对。至于我预备拿她当什么,那是我与她的事。只要她愿意,你同样没有置喙的理由和立场。”
“可你也不想想你比她大了多少岁!一旦有一天你早早死在她前头,你让她接下来怎么办?而且你难道一点不介意,这么长时间里,我是怎么亲密地照料她?”被逼到绝境的裴炯握着拳嘶吼,明知第二个问题那么low他也全然不顾了。
本已往外走的大叔闻言略顿了足,“既然我能带她走,自然也能安排好她的后半生。我尤其会好好地活着,力求活到她康复的那一天。另外你提到‘亲密照料’那是有多‘亲密’?你又觉得我可否会介意?”鼻翼两侧法令纹延展开一抹淡且从容的笑,纪小鄢回头咄咄反问着裴炯,“再说那有关系吗裴炯?沈一一还是沈一一,不是么?”
望着大叔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裴炯一瞬间委顿了下来。他突然明白了沈一一在受了那么重的情伤后、在明知与纪小鄢的天差地远后,为什么依然能够勇敢地去爱他。是因为纪小鄢给她的爱,是过滤掉所有杂质、考量、顾虑与偏见的爱,在他眼里她就是沈一一,是不管她怎样,他都想爱、会爱的沈一一。
这才是“爱”该有的样子不是吗?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晚到不仅毁了她一生,还搭了他一世。由此纪小鄢说得对,他无权说反对。他甚至连“爱她”这两个字,都没脸吐出口。
……
偏厅。
纪小鄢进去时,沈一一正在画石头。不同的是这次纪小鄢刚刚靠近她,她就抬起了头。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清透莹润的樱花肌,被窗外缕缕雪霁初晴的光笼着,柔美得似幻境。如是他便果然屏了息,默默回望她,像四年里每一个积思成梦的夜,唯恐醒后又是一场空。
而江南的冬天室内冷彻骨,纵使裴炯开了油汀和空调,室温也没有很高。放下画笔和石头,沈一一搓着手指凑到唇边呵了呵,纪小鄢见状哪儿还能按捺,两步迈近挨坐她身畔,一把攥过她小手,包进掌心替她暖起来。
“瓦—洛—佳?”沈一一语气怔怔的,一副蒙圈的小傻样儿。
纪小鄢瞥了眼悄没声儿蹑来的张秘书,以极缓语速轻轻道,“这里太冷了,我带妳换个暖和的地方住,好么?那里不仅暖,还很大,不仅有室内小型动物园,还有两间大花圃。你喜欢画的话随时可以画,我会给妳买最好最全的颜料和画笔。如果妳在那儿住腻了,随妳想去哪儿我都能带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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