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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是圆口黑缎面布鞋,手里拄一根锃亮的手杖,天气虽然炎热,他的装束却格外严谨,想来得益于他身后一身白底蓝碎花衣服的侍女撑得油纸伞,一柄小伞为他遮挡住酷热的日头,让他可以维持住绅士派头,而那正当豆蔻年华的撑伞女子,身在烈日下,不但皮肤未见黝黑,额头上竟然没有一滴汗珠。
见一声咳嗽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那绅士派头十足的中年人就仰着头,眯眼看着王金山,用抑扬顿挫的声调说:“年轻人出来,什么都好奇,不过是个竹子编的笼子嘛,肯定是装动物的啦,上海的码头,你又不是没有走动过,洋人用的木箱子,还比不上乡下这笨东西吗?该骂!”
王金山被噎了这么一句,舌头一粗堵住了嘴巴,说不出什么话来回敬。
关东汉子喝了酒,兴致也随之升高,一个年轻点汉子随口说:“我听这话咋就这么不是味儿那?洋人的炮弹是厉害,可这个装猪的玩意儿,他就是弄得再好,又能比咱弄的好多少?”
关东汉子一插话,王金山的舌头才灵活起来,接口说:“洋人?老子也没得少见!蜀锦他们不也是大批地买?还是老子给他们押运到上海的轮船上的,那是他们要拉回国自己用的,还不是他们的比不上我们的撒?”
关东汉子说:“哎,这矬子说得有理!细说起来,咱大清也不比什么英吉利、法兰西差多少,要不然他们来咱这儿干什么?”
王金山听他虽然是为自己帮腔,却把他称为“矬子”,心中大不高兴,就说:“哪一个是矬子?”
关东人说:“你这脑袋瓜儿没问题吧,我不是帮你说话吗?就你这小个头儿,不叫矬子,你说我你叫什么?”
王金山还没答话,他手下已经站起来一个,大声说:“龟儿子,你个脑壳才有问题!”
关东人“呼”得站了起来,指着说话的人说:“给谁当爹呀你?小干巴猴儿似的,信不信我把你撅巴撅巴拿去喂狗?”
这边厢斗嘴,那边的上海绅士却不再和双方做言语上的纠缠,矜持地寻找合适自己的座位,看那独身青年气度不凡,肯定和自己一样,是来赴宴的,于是就施施然走过去,坐到了青年对面。
眼见两方嘴仗渐渐激烈,绅士对着青年摇摇头,笑着说:“这就是大清的百姓,哦,不,国民!自己人干起来,威风得紧,遇到洋人,‘啪’,火药枪一打,全都死翘翘!”
青年似乎并不关心双方的争吵,一直端详自己扇面上的书法,听绅士这么说,才慢声细语地回答:“先生这样的国民,遇到洋人,肯定不会死翘翘,他们需要你嘛!但大清遇到洋人,肯定要死翘翘。”
上海绅士压低声音说:“先生言重啦,咸丰十年,皇帝被洋人赶到承德去,啊呦,洋人凶得那不得了,圆明园侬晓得吧?一把火烧光光!结果呢?大清完了吗?签了天津条约,开放了口岸,皇上他老人家又回紫禁城住了嘛!洋人,天生就是扒拉算盘珠子的,他们不是要亡我大清,大清亡了,对他们有什么好?所以说人嘛!脑筋是要转的,不要读死书,书读多了,也是没有好处的,要见世面,见了世面,什么问题都想得开!不要象这些人,吵吵闹闹半天,问他为什么吵闹,肯定是不晓得的!既然不晓得为什么,又吵闹个什么!”
青年听他一口江浙话说来,真个是抑扬顿挫,很是有趣,就抬头看了看他,笑着说:“先生是什么都晓得了?”
绅士掸掸衣服,低声说:“不敢,商人嘛,是该晓得要晓得,不该晓得的,就一定要装糊涂,就说这位请我到这边的麻大爷吧……噢,你也是他请来的客人吧?”
见青年点头,他才接着说:“麻大爷为什么要请我们?不,就说他为什么请我吧!他修他的族谱,跟我有什么关系?因为他就晓得,綦江这个‘麻乡约’,只靠着大清,是根本行不通的,靠大清能干什么?搞几乘那个,那个,那个竹子轿子,雇几个老表去抬人,赚钱赚得老辛苦,又赚不到多少,还要小心,别触了官府的霉头,累得要死!靠洋人,那就不一样啦!帮他们运运货啦,采购采购物资啦,赚钱很轻松,官府又不敢管,干一年顶十年!脑子不进水,这个帐谁谁都算得来,没必要非得靠一棵树,这就是大学问!”
青年说:“看来,您可不单是来祝贺麻爷修族谱的,还要让麻爷长长学问?”
绅士诡异得笑笑,说:“这话问得就不聪明啦,这不该你晓得的!”
青年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那边越吵越激烈,眼见就要动手,不由分了神,扭头去看。
忽然,外面有人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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